茅以升学院“经典悦读,书香致远”——第六期“读·品·享”读书笔记评选活动15级二等奖作品展:
在某种语境下,“文化”是可以与“自然”做对立区分的大容量领域,指一切人为介入结果,包含政治,宗教,历史等等诸多,那么就以此为前提罢。中国悠悠上下五千载岁月,自然自有一派“文化”积淀和根基,纵是风云变幻日新月异,薪火相传下的许多仍在我们生活的角角边边不尽燃烧。这当然是得天独厚的好事,民族性格由此来,民族情感由此系,甚至孕育出一种类似于原则,抑或说信仰的所在,供给着生生不息的华夏子孙心里那一点子难能可贵的踏实。可金无足赤,那些我们引以为生的极具天然威信力的框架在飞速发展的浪潮中浮沉,总会磕碰出许多敏感细碎的疼痛。
费孝通老先生大家学问,数十年前所发见解在今日看也颇为贴切,并没有几分过时落伍的陈腐味道。“中国社会的本质是乡土性质的”却然无错,“血缘”,“地缘”是生于炎黄血脉骨子里对于“熟悉安稳”的强烈渴求和依恋。于是稳定的宗族框架形成了,“长老教育”的“爸爸式”权力意识形成了,并且围绕此推扩出上层建筑属性的社会礼治秩序。有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家族承担着国家最基础的生育和教化功能,也展现着社会最为基本的面貌,柴静也说:“家庭是最小的社会单元,门吱呀一声关上后,在这里人们如何相待,多少决定了一个社会的基本面目”,这一点自古至今未有大改。乡土中国,我认为不应理解为中国的乡土,这样狭隘化了格局,束缚了内容。而应说是乡土的中国,是由传统视角切入描绘的中国样貌。借由此种手法,联结了沾染着时代气息的家庭细胞,也能看到这个沧桑惊变的乡土中国的缩影。
在当代中国家庭中,“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的问题似乎格外沉重。当然,这里的“知”并不是指“了解程度”,在闭塞森严的封建社会里犹如天方夜谭的“理解”自然更是少之又少凤毛麟角。可是从某种意义上看,那是个主流价值观念极为广而深的社会建构极富于粘着性的年头,父子两辈之间虽匮乏理解,但也根本无人认同所谓理解需求,本质上他们的价值观念还是统一的。而今天,互联网信息强势冲击和社会飞速变迁下,父母与子女之间横亘着的两辈人的沟壑愈加清晰。
我始终认为人格养成的首要因素是成长环境。我们父母年幼时家中通常有超过三人的兄弟姐妹,又逢中国的贫穷年代,一大家子的生计重担所带来的饥饿和病痛或许是我们难以想象的。所以他们往往和其他好几个孩子共同分享父母那偶尔一点少的可怜的温情,同时又在大背景里接受着十分封闭的教育和启蒙。他们目睹甚至承受过真正的伤痛,而有缺乏宣泄的出口。所以他们往往习惯隐忍,习惯简单得有点粗暴的表达途径。像嵌在柏油路面上的石子,惯承着更为年迈者的奉献与坚韧的品质,同时几乎一动不动地任由岁月侵蚀。在家庭生活中,这就很有些封建宗族文化框架的模样了。
而到了我们这一代,一夕惊变,新的情况翻天覆地,让人措手不及。独身子女政策在整个中国乃至世界历史上划下了道诡异的刻痕。家庭结构彻底反转,一家长辈的关爱和期待全都压在那唯一的孩子身上,而往往他们的要求在大发展下又总是有些不合时宜。情感上的溺爱和经济跃进中水涨船高的物质欲望在当前中年一代身上冲击撕扯,加之早已不入时的教育理念和头脑里根深蒂固的成见,最后只分裂下一个匆忙而有尴尬的背影。而与此同时,我们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看着空前飞速的信息流独自纠结,在应试教育的压力下疲于奔命,富于变革思维,却羸于变革行为。
一个屋檐下,差异大过了悖逆的际限,耷拉在匆匆的步履后,就酿成了一片飓风将至出奇平静的海域,表面乖顺规矩,实则暗流涌动。每个人都像陷在泥潭里,黏腻压抑而又不敢妄动。我不认为这刺猬拥抱般彼此温暖又彼此刺痛的磨人的甜蜜中有谁的错,只能想着佛说:“人生而苦难”。迥然的价值观念,行为模式后,“长老权力”的失效带来的家族关系网络青黄不接把大家都推向了混乱且不安的境地,家里也不再是停泊灵魂的所在了。
如今身处异乡,我老是望到一轮似是而非日益清瘦的月亮。当爱已成为一切或者说唯一的理由,那我的心留下,而我的灵只能割去到那片荒芜的麦田,孤独地守望着。
个人简介:
我来自新疆乌鲁木齐,在鹅毛般的雪花簇拥着悠悠然然飘落时出生,在最明媚的阳光下和最甜蜜的水果一起长大。打小心里有一点子诗意的文艺情怀,这么些年没成过什么事却也不舍得丢,于是就走到了今天。自以为自己还算个明白人,通一点世故,懂一点生活,大部分时间为名为利勤勤恳恳,偶尔胡诌一些生命的诅咒或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