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土生土长的洪湖人,湘鄂西苏区革命烈士纪念馆于我而言,是一部随着年岁渐长逐步展开的史册。小学时佩戴红领巾在此宣誓,懵懂中仅知机械复述誓词;中学春游匆匆掠过纪念碑与展柜,泛黄的文件不过是考卷上的名词解释。直至今年寒假,当我以大学生身份重访这座占地350余亩的园区时,那些曾被岁月模糊的红色印记,终于显露出清晰的脉络。如果说儿时的记忆是零散的拼图,如今的重访则让我拼出了完整的画卷。


踏入园区,左侧草坪上陈列的战机机身斑驳,铆钉缝隙间积着经年的雨痕。沿主路前行,贺龙元帅铜像巍然入目——青铜塑像高8.1米,大衣下摆被江风掀起褶皱,定格于1927年湘鄂西革命斗争的某个瞬间。基座七级台阶象征元帅在此地的七年征战,每一级皆浸染着洪湖的波涛与湘西的烽火。

绕过铜像,李先念题写的飞檐斗拱牌坊后延伸出一条宽8米的青年路。道路尽头,湘鄂西苏区革命烈士纪念碑拔地而起,花岗岩碑身镌刻的“革命烈士永垂不朽”,笔力苍劲。碑身背面浮刻贺龙元帅生前的题词,斑驳的字迹与肃穆的纪念碑对比鲜明,仿佛历史在庄严中透露出挣扎的痕迹。


纪念碑后方,长达40米的英名墙如墨色长卷铺展,四万两千余烫金姓名熠熠生辉。“周”“张”“王”等大姓集群密布,昭示着整村整族前赴后继的悲壮。转入革命历史陈列馆,杨德轩烈士的“人民功臣”勋章边缘磨损斑驳,解放西北纪念章上的红旗浮雕仍能瞥见昔年跋涉的艰辛。展柜中,秋收暴动的手枪锈迹斑驳,金属表面似有余温未散。

近年来,纪念馆纳入红色旅游区,沥青步道与数字化展陈吸引了年轻访客。周末的纪念碑广场上,可见汉服少女在贺龙铜像前留影,研学少年持任务卡于英名墙间穿梭。然而多数人步履匆匆,以纪念碑为背景自拍却未读碑文。此类现象令人深思:当红色精神以旅游符号传播,年轻一代能否触摸其内核?



行至常胜将军展区,几名中学生正追问讲解员:“段德昌为何被追认为共和国一号烈士?”他们或许初为打卡而来,但此刻眼中跃动的求知之光,恰似昔年照亮湘鄂西的星火。当少年们从“拍照”转向追问,历史的火种便在他们眼中完成了从符号到精神的跨越。


离馆之际,东隅数枝红梅凌寒绽放,花瓣上凝结的霜露宛若英名墙未干的泪痕。暮色渐沉,江风裹挟货轮汽笛掠过纪念碑尖,恍惚间与1930年洪湖赤卫队的螺号声交织共鸣。

回望园区,汉服少女的裙裾拂过青铜像的褶皱,少年的指尖抚过烫金姓名的沟壑,而我的影子正与四万两千道身影在花岗岩上重叠。此刻顿悟:湘鄂西的星火从未湮灭,它已化作新时代的脉搏,在红梅的凛冽与少年的凝视中永恒跃动。

作者简介:我是2024级建筑学专业茅以升班的杨博敖,来自湖北洪湖,酷爱电影和小说。我的家乡是个风景优美,有着丰富红色文化资源的革命老区,希望通过这篇文章可以让更多的人认识洪湖。